暮春三月，伶府东墙的木香开得泼天盖地，藤蔓缠上青瓦，碎雪似的花瓣落了满院。伶煯扒着窗棂往外瞅，见管家正领着花匠修剪枝桠，手里的剪子“咔嚓”一响，他心疼得直咧嘴。
“阿明，你看他们又在糟践花！”他扭头冲床上的人喊，尾巴尖似的辫子在身后晃得飞快，“昨儿我刚给那株‘醉春容’系了红绸，今早就被剪了头！”
苡明正靠在软枕上描花样子，闻言抬眼笑了：“管家是怕花枝压坏了屋檐。你且安分些，仔细先生听见又罚你抄《孝经》。”他指尖捏着细笔，墨线在素笺上勾出半朵木香，花瓣边缘带着微颤的弧度，像极了窗外的风。
伶煯哼了声，一屁股坐在床沿，眼睛却滴溜溜转：“先生今日去文庙讲学，要到申时才回。阿明，咱们溜出去吧？城外的桃林该开疯了！”
苡明握笔的手顿了顿，看向窗外明媚的日光，眼底掠过一丝向往，却又犹豫：“你的功课……”
“早背熟了！”伶煯抓起他的手腕就往床下拽，“我还偷藏了两块桂花糕，路上吃！你瞧你这月白衫子，配桃花正好！”他晃着苡明的手，发间的玉冠都歪了，活像只急着撒欢的小兽。
苡明被他晃得无奈，低头看了看自己尚算平稳的呼吸，终是点了头：“只去半个时辰，若我咳嗽便立刻回来。”
“成！”伶煯欢呼一声，眨眼间翻出两件半旧的青布衫，“换上这个，省得被认出来！”
两人从狗洞钻出院墙时，伶煯还在揉膝盖：“都怪管家，把洞砌得这么小！”苡明替他拍掉裤腿上的灰，抬头望见天边一缕游云，忽然笑了：“你看那云，像不像你上次画的兔子？”
伶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忽然拉住他就跑：“像！快追！追上了摘来给你做枕头！”
城外的土路松软，踩上去带着春泥的腥甜。路边的蒲公英开得蓬蓬的，伶煯跑过去吹了一大把，白絮沾了苡明满头满脸。“痒！”苡明笑着躲，却被他从背后抱住，下巴搁在肩上：“别动，给你摘朵野花。”
那是朵不知名的蓝花，花瓣细得像丝，伶煯小心翼翼别在他发间，忽然红了脸：“阿明，你这样……真好看。”
苡明耳根也热了，推开他往前跑：“呆子，再不走桃林就被人摘光了！”
转过一道山坳，整片桃林轰然撞进眼帘。千树万树的桃花开成粉色云霞，风过处落英缤纷，像下了一场温柔的雪。伶煯看得呆住，忽然想起去年在书里读到的“桃源仙境”，原来真有这般景象。
苡明却已走进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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