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离宫,他不想坐马车,让车夫赶着马先回去了,在长街上独自走着。
偌大的京城,只有贵妃一个亲人,十年未见,自是感慨良多,心下恍然。
贵妃是林以桉父亲最小的妹妹,他的小姑姑。自小,林以桉生性恬淡,喜欢独来独往,但却经常被同龄小孩子看不惯,偷他写好的字,让他无辜被师傅责打,弄脏他刚摘好的,想送给母亲的枇杷,还耻笑他,笑他一身白衣,像个孤魂野鬼…
但他的小姑姑却非常理解他,不似父亲母亲那般严苛,逼迫他独自面对,她每次都会护着他,出面向书院师傅解释原委,让师傅原谅以桉,给他重新摘大捧的枇杷,亲自给他缝白衣,夸他是翩翩而立的小公子。
后来,唯一真心疼他的小姑姑却要被召入京城,嫁入皇宫,一入侯门深似海,虽然他只有七岁,但他怎能不懂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才长到父亲的腰的林以桉大哭着拽着父亲的衣摆求父亲能不能不让小姑姑走,那是他第一次违抗父亲的决定。结果被父亲痛骂一顿,罚跪祠堂三天,出来之后,小姑姑已然离开了…
从此,再没人护着他,从此,再没人真心喜爱他理解他…就这样生生挨过了十年。
这十年间,林以桉的确逐渐长成了父母期望的样子,清雅,气质出尘,能够像大哥一样独当一面…但是再没有人给他摘枇杷,再没有人给他缝白衣说:“我们以桉出落得可真好。”
他知道他的小姑姑并不快乐,她是那么自由洒脱的女子,诗酒田园才是她向往的生活,被困在这四方的天,如何能快乐。
而今,自己也终究要在京城参加科举,最终也留在这四方天地…
林以桉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今夜月色这样好,好得像眆溪的月夜,他只想在附近找一个酒楼独酌。也许,人终是要借酒消愁的罢。
京城对他而言几乎是完全陌生的,何况他长在徽州,那边宗族家风向来严格,他并不知道还有喝花酒一说,只是看见烟雨楼灯火通明好不热闹,便只身走了进去。
姚之唤在马车里百无聊赖地玩了玩他的玉扳指,突然撩开帘子对正在赶车的庆章说:“庆章,去烟雨楼,左右今儿有理由晚回府,何不趁此去玩玩儿。”
姚之唤家教严,虽然表面上看似放浪不羁,其实内里却是个恪守本分的小公子,平日哪怕晚回府都要向姚老爷和郡主解释原委,今日有这能夜半不归宿的大好机会,怎能放过。
“哟,想念凝风姐姐的琵琶了?你别说,我也想听。”二人一丘之貉,一拍即合。
(本章节完结)